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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LV.4]偶尔看看II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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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7-9-20 07:35:0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 来自: 中国江西景德镇 来自 中国江西景德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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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A3 T( v" T  A4 {6 P& T作者 / 郑彦英应该是1966年,我上高小,暑假的时候,咸阳北塬上的马庄逢集,母亲给了我两毛钱,叫我带三个弟弟到集上逛逛,顺便买一斤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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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h) F/ L# Y3 r$ O1 Q  K1 a一到集上,小弟弟兴奋地指着吃食摊子嚷嚷:“油糕,麻糖,还有馄饨。哥,妈不是给你钱了嘛!”
2 q5 [& {/ B7 C+ N( y9 c) i# `我一声喝:“还要买盐呢!一斤盐两毛钱,能吃半年。一碗馄饨两毛钱,一吧嗒嘴就没了!”
8 I" M! j2 e5 T/ h! m/ H小弟弟没敢再吭声,二弟和三弟见我瞪眼,也都噤了声。* }/ X& [6 O! A( o, M: E  D) }
集市东头是百货店,那里卖盐,但是要到那里,必须穿过叫卖各种吃食的街道。我就在街道上走得很快,唯恐哪个弟弟被哪个美食勾住了。当然最担心的还是我的小弟弟,就抓着他的手走。没想到他走到一个炒凉粉摊跟前,猛然挣脱我的手,坐在了凉粉摊前的条凳上。
+ v+ T6 s7 L5 O9 R5 b二弟和三弟都看着我,其实我也被炒凉粉那特别的香味馋得直咽口水,但我还是去拉小弟弟:“走,买盐去。”
. k3 F- P- k( P  W) [8 ~" j7 U7 m小弟弟不走,死犟着坐在凉粉摊子前,我把他提起来,他又坐下去,如一摊泥。9 R6 i$ j. a: Z
凉粉摊师傅很懂公关,知道我主事,就不看我,有意大声叫卖:“吃一口能解一年馋,才五分钱一盘!”说着就开始炒,油在鏊子锅里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,拱得我肚子里的馋虫乱爬。
/ h; H4 y) ]9 `' ]5 e1 B1 E我不再吭气,心里盘算着,吃一盘凉粉,就要少称二两半的盐!于是我吼:“走,不走不要你了!”( K! v! l! H6 D: |6 `" J
但是小弟弟铁了心,我吓不倒他,他硬着头死坐着,不看我。
+ ^2 C4 D8 _  \6 Q6 |我实在没法了,捏着口袋里的两毛钱,转过身,背对着三个弟弟和凉粉摊子。但是,炒凉粉师傅的每一个动作,我都听得清清楚楚,特别是炒到最后,铲锅底那一层黄灿灿的凉粉锅巴的时候,师傅有意铲得浅,铲得慢,一下一下地,引诱着一街的人。
! g8 [3 r7 G0 _# B. k1 U凉粉铲到盘子里了,筷子重重地放到矮桌上,随后,放凉粉盘子的咯噔声响在小弟弟的面前。! @" H: r0 [3 H
我还是不转身,我知道三个弟弟这时候肯定都看着我,等我发话。
% P0 L! M, @/ d& K% p6 Z( H二弟拽拽我的衣服,小声地:“哥!”三弟见我不吭声,走到我面前,怯怯地看着我。我低下头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. j* A6 e$ }# `0 [" a; x8 Y9 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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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c3 F3 \) {- X这时候小弟弟说话了:“哥,闻着把人香死咧,我只吃一口,剩下的你三个吃。”/ R7 k3 ?8 i: n. b  [
小弟弟这一句话感动了我几十年。当我转过身来的时候,看见小弟弟眼巴巴地看着我,我软软地说了一句:“吃吧。”他立即笑了,拿起筷子,却只夹了小小一点儿,放到嘴里,没敢嚼,似乎在等着凉粉化在嘴里,等到咽的时候,声音却很大,我知道那是和着口水咽下去的。
& P# ]- T& d) l, d9 m小弟弟站起来,把筷子递给我,真诚地说:“哥,好吃得不得了,里头还有豆瓣酱呢!”我说:“我不爱吃凉粉,你三个吃。”说着把筷子递给二弟。2 \* d! w) p9 h" x+ _4 E
二弟和三弟推让着,一人吃了一口,又让我吃,我自然还是推。小弟弟夹起一筷子炒凉粉送到我嘴前面,那棕红的酱色,那飘忽的白色蒸气,顿时攻破了我的所有防线。0 b5 d4 w( A/ p, L5 m2 Y- S
我吃了,我有意咽得很快,却不张嘴,让那美味在嘴里回旋。同时把筷子递给小弟弟。
# q1 ]. |" ?3 Y+ O# z小弟弟又推,我便把凉粉在盘子里分成三堆,让他们一人吃一堆,然后把筷子往矮桌上一放,说:“你们吃,我去付钱。”; J0 E! ~3 c/ U7 W2 C5 M: G
我怎么也没有想到,三个弟弟吃了两堆,剩下一堆,让我吃,我问是谁没吃,二弟说是小弟弟没吃,留给我。. o! T/ E) }# e8 h; S  g4 S
我没有再说话,其实也就小小三块,我吃了一块,夹起两块,一下子喂到小弟弟嘴里。: J& n0 h' g. s& h' P4 P; ?
回到家里,母亲见我们弟兄四个满面红光,就招呼我们吃饭。我把盐袋放到盐罐子上,母亲掂了一下,笑着说:“吃饭。”
7 |* c' ]) h  w1 |5 ^2 d从这天开始的几个月里,我总觉得饭菜的味道淡了,少放了盐。我悄悄地问几个弟弟,他们也说感觉出来了,不敢问。
) ~, ], O9 C7 A3 D多年以后,我问母亲那天掂出盐的重量没,母亲笑着说:“咋能掂不出来?!”% r( e. H9 O1 }4 n9 D3 U6 e
我又问:“你知道我们把钱花在啥地方了?”母亲笑笑说:“五分钱买了四个娃的欢喜,还有比这便宜的事吗?”来源:怡心美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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